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独自生活了，也没有刻意去记第一次一个人吃饭是在哪家餐馆。只晓得当时稚嫩，却勇敢地跟自己说，要学着去适应。适应孤独。

 

        确实也偷偷流过几次眼泪，感受到迎面而来的虚无时，也的确试图去话拨通自己熟背的电话号码。不过转念一想，还是算了吧！他不一定过得比我好。

 

        很爱那句歌词，说不爱孤单，时间久了也会慢慢习惯。不知道作者当时写这歌词时有着怎样的心绪和处境，是否也像我一样在蓝色的格子间，为自己不爱的事绞尽脑汁？下班之后，精疲力尽，独自去熟悉的餐馆，点一份不讨厌也不喜欢的杂酱面，吃得不饱不饿。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，坐下来想想往事，实在忍不住时，便动手敲击键盘。

 

        前几天，汪国真病逝了，他是诗人。我没有悲伤，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诗我读过，而且有他的一本诗集还扔在墙角，然而已经很久不去翻了。更多的还是想起了自己文学的梦以及这梦的死亡。正如下定决心要老老实实去做我不喜欢的工作时所想——文学只不过是爱情，而我只是清贫人家子弟。这样一想，甚至开始羡慕起他来，中国做文学的人那么多，不管怎样，他多少还算其中一个。

 

        人说寒门弟子无情，我想是吧。就拿我自己来说，与她分别时痛则痛矣，却仍然能够冷静的提醒自己，那并不是我的婚姻，不是我永久的生活。

 

        她说我自私，说我爱钱，甚至用她笃信的星座学来骂我道：“你这腹黑的天蝎男！”我无话可说。因为我的确自私，的确爱钱，至于她说的“腹黑”，我虽不大明白意思，大概也与自私和爱钱有关吧。

 

        自私，很早之前于我的内心便有所察觉，因为就连我喜欢文学，也并不是出于什么经世济国，唤醒民众的理想，爱慕虚荣罢了！认为伤感、孤独、流浪、苍凉、阴郁……这些词语中显露出来的是迷人的气质，是别样动人的光彩。

 

        为了自己的私心，用肮脏的手去敲击这圣殿的大门，没有成功。后来苦读，武器换成投枪，换成大炮，又换成日夜不灭的台灯的光，均未能成功。偶然间，偷窥了顾准的日记，上面写道：“昨晚前晚均早睡，未能入眠，为食物欲念所苦。我基本上学会了唾面自干，笑靥迎人的一套，渐渐也能习以为自然。这是我气质的变化。前几天，曾出现一些衰弱与卑微之感，卑微是从千方百计仅求一饭来的。我是否变得卑鄙了？我偷东西吃，我偷东西吃……”

 

        震惊之余，立下重誓：不管卑鄙与否，我一定不能落到偷东西吃的地步。因此决定，既然我养不活她，那么就早早的离开。

 

        这时的我，连十几年来培养出来的虚荣都放得下去，不是爱钱又是什么呢？

 

        与我同流的阿Y常常自我辩解，说自己爱钱的原因是想等到自己老了，体力和智力都不足以勾心斗角的时候，可以过得单纯些。他毕竟还保留着一个单纯的梦想，我希望他能如愿。

 

        我呢？我虽不爱孤单，但早已习惯。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老了，不要去偷东西吃。别人吐我唾沫时，还有点力气自己擦干，不用风来帮忙。